把你留下，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

文／一棵小树苗

若能厮守，我选择和阳光一同留下，若不得不离开，月儿弯弯表我心，风起的日子一起笑看落花，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，这样的路我们一起走过。

2017年8月11日    星期五  晴

昨天，又一次别无选择地把我的小姑娘送到乡下奶奶家了。

幼儿园放假了，我要上班，工作在邻县县城，每天往返时间近两个小时，还有即将升五年级的儿子要送去培优去练琴。

早上，把儿子单独留在家做作业，我去上班。下午，我抽空送儿子去练琴去培优。

根本无暇照顾三岁的女儿。

权衡再三，把孩子送到乡下奶奶身边是最好的、没有选择的选择。

奶奶家离我居住的城市近四百里地，单程三小时路程。

有时候疯狂地想，我一定要一周回去探望一次，实际上，根本做不到。丈夫周末经常性地加班，我还得送儿子去培优去练琴。

姑娘主要是爷爷奶奶带大的，她五个月时，我就到了邻县上班，她就由爷爷奶奶照顾。

当时，爷爷奶奶和我们同住。中间因为老家有事，她随爷爷奶奶回去，有几次短时期的分离。

每次要离开，我都要提前难受几天，怕孩子水土不服，怕孩子生病遭罪，怕这怕那，偷偷掉泪，神经质的很。一点小事扩大化、情绪波动很厉害。又觉得自己无厘头，然后自己慢慢调整，自我安慰。如此周而复始，直至女儿回到自己身边。

昨晚，试着和三岁的女儿说，“妈妈和哥哥明天回临汾，你陪奶奶爷爷吧，等哥哥课程结束，半个月后就回来了。”

女儿马上说：“不行，我会想妈妈的，我会哭的。”

看着女儿的焦虑不安情绪，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，搪塞了过去。

天气热，又换了地方，女儿很晚才哼哼睡着，喃喃叫着妈妈不要走，我几乎一夜无眠，泪水流了好几次。

夜晚，人真的很脆弱，白天觉得没什么的事，放到晚上就很情绪化。

现在想想女儿的表情和担忧，鼻子还是酸的，喉头还会堵，哽咽。

姑娘上幼儿园后，公婆返回乡下照顾老公95岁的奶奶。

一个儿女一份心思。

最难忘、最痛心疾首的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导致儿子小时候的多病。

儿子今年11岁。8个月时放到奶奶身边，3周时接到身边上幼儿园，两地之隔受尽了相思之苦。

初为人母，出于本能地爱孩子，育儿之事毫无章法，跌跌撞撞走来，幸福常有，遗憾也不少，内疚的是在孩子需要陪伴的时候总是两地。

2008年老公工作调动回市里，我休完产假上班，并于2009年8月份申请借调到了市里的同级部门，为了尽早入编，我全力以赴工作，加班。当时正值建国六十周年大庆，全国上下各个部门都紧抓安全工作，怕留下一点纰漏。

我被借调在分管设备安全的岗位上，下乡检查不分昼夜，有命令就出发，常有突击检查，领导们称这是5+2、白加黑，安全工作没有最好，只有更好。总之要确保设备安全，确保不死人、不爆炸、零事故。接着周末又去省里参加安全工作培训，刚到新单位，不敢也不想请假，怕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影响。

我好傻，整整一个月都没回去看儿子。

期间，我打电话回去，婆婆只问我，“忙不忙……？”似话中有话，我竟没深想。

实诚的婆婆在知道我很忙后，为了让我安心工作，竟隐瞒孩子病情。

最终儿子由感冒治疗不及时，发展成了肺炎不得不住院治疗。

看孩子久病不愈，他们才告诉了老公。

老公又告诉了我，我才含泪踏上火车。

在医院见到了挂着吊瓶的两周岁的儿子。孩子精神很好，看见我病都好了大半。

当时都没有太多的悔意和自责，因为那是儿子出生后的第一次生病。之前，儿子一直很健康。所以，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好。

结果，住院一周了，孩子还是没彻底痊愈。当时适逢中秋国庆七天长假行将结束，丈夫必须回单位上班。遂和我商量把孩子接回来治疗，本来考虑到新家刚装修完味道大，不想接他回来，又实在不放心再留给老人，内心又特别想把孩子留在身边，无奈纠结中带孩子回到新家。

当晚，孩子高烧40度，又再次入院治疗。小小的孩子每天输夜，前后一起近二十天，遭罪啊。

大人的一不留神，不经心，于小孩就是遭大罪，那些天，我都不知所措了。立秋后早晚温差很大，我手里拿上孩子衣服，心想给穿上还是不穿呢，纠结大半天。

这期间单位组织去体检，我竟然两侧乳腺轻微增生，老天爷真的爱开玩笑，你要的轻易不会给，你不要的统统都会来。

这次生病前后历时一个月，孩子元气大伤。只要风吹草动就感冒，感冒还没察觉就又是支气管炎、肺炎。

“病走熟路”这句话在儿子身上得到了极大验证。孩子从三周岁到六周岁，这三年中，因为肺炎、支气管炎每年都输液、打吊瓶，而且只要一生病就是支气管炎、肺炎，感觉被念了魔咒，怎么也摆脱不掉。

给孩子频繁输液让我很焦虑，于是琢磨学习小儿推拿，按摩降温降热的。可等孩子真病了，心里又没准了，不敢片刻耽误，心急火燎送去医院了。巴不得立马见效，药到病除。

我感觉孩子在多灾多难的这三年间几乎不长个子。很是自责，也很费解，很神经质，不知道问题出在哪。自我怀疑又自我否定。每天看天气预报，衡量穿几件衣服，才能既不热又不冷。

孩子一病，常常找原因，反思，自责，纠结，常常不得其解。

这三年在印象中特别长，特别难。

工作上，我是借调人员，急于转正入编，想给单位上上下下留个好印象，不想老请假。

可孩子又多病体弱，常常要请假。内心总是在纠结，情绪内耗很大，总要两全其美，总是顾此失彼。折磨的自己面如土色、灰头土脸满脸油痘，骑着自行车打瞌睡。

混混沌沌，庸庸碌碌中儿子上了小学，身体奇迹般好转，渐渐吃胖，长高。个子也不比同龄孩子低，我的心也慢慢放下来了。焦虑也得到了缓解。

人真是个奇怪的物种，吃了葱忘了辣。儿子刚省心了，我就眼馋别人的儿女双全了。想想自己的年龄，再看看工作，借调四年了，我卖力工作的同时也托关系找领导希望早日能入编转正。然而现实是硬梆梆的，音讯遥遥无期。

犹豫不决中，我怀上了女儿，小家伙在腹中刚三个月就手舞足蹈，活泼好动，我一直以为是个男孩。结果是个姑娘，可乐坏我了。

老天爷看我儿女双全就有些嫉妒我了，在我生下女儿20天后，单位嚷嚷了三年的体制改革到了紧要关头，在狼多肉少的岗位竞争中，没有背景，关系不硬、加之刚生二胎的短柄（当时二胎政策还未放开，属于违反计划生育行为）被人在领导面前告黑状，使我亳无悬念的败下阵来，入编的机会彻底断送。顺便说一下，我女儿是2013年11月30日出生，单独二胎政策是2013年12月28日正式实施。

当然，刚开始我不知道自己是被顶替了。体制内暗箱操作是常事，我太天真太不成熟怀揣着满腹的不甘心，未出满月便顶着冬月的寒风一次次找领导，祥林嫂般一遍遍诉说着心愿。可这一切于我无异于痴人说梦。领导顶不住上级压力早已将此岗位卖了人情，只不过是封锁消息无人知晓。

多少次默默流泪，夜夜无眠。经年的两地奔波事隔四年后又要重新来过，我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，可我又没能力去改变这才是我痛苦不堪的根源。

后来市局人事调整，换了大猫。新上任的领导是一直分管安全的副职。因为工作隶属关系，跟他接触过几次，他是个很有能量的领导，对我印象也不错。我感觉又有了那么点希望，微微有些亮光在黑暗中闪烁。

去他办公室找他帮忙，先恭喜他荣升，他反过来恭喜我喜得二宝，这是我始料不及的特别感动。因为先前的领导拿我的孩子否定我的工作，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。作为一个领导，帮不了为工作出力、流汗的下属，也就算了，再把无能怪罪在我孩子身上，这是我最鄙视他的地方。

新上任的领导也有上级、人情关系的压力，但是他在人事调整中敢于坚持自己的初心，给了我升职机会，先是出人意料力挺我在原县级工作单位竞争副职，走上领导岗位。

可我是烂泥扶不上墙，自借调后长达4年不在原单位，投票差了1张。我原本也无心升官，打击也不是很大。真是头发长、见识短，心里只有两个月的女儿，因为没照顾好儿子，只想在女儿身上补偿。

我一个心眼想调回市里，回到孩子、丈夫身边。又去找领导，领导只说了一句：不要跑了，答应了就会尽力给你们争取的。由于编制高压红线不能碰，后来他又多次去省里协调、争取，我调到了市区35公里外的县城。驾车技术好的话半个小时，算是离市区很近的了。

真的是很有人情味的一个领导，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去的牛人，他上任后对每一个有诉求的下属都做了妥帖安置，下边普遍反应很好。还曾对熟人透露出没将我安置到位的遗憾。

现在想想都很感动，生活就这样，有人赏识你、有人打击你。做好自己，努力工作生活就成，70%自己努力去冲、去闯，30%交给老天爷，有的事情要靠缘分。

当时心情之黯淡现在是不敢想的，未出百天的女儿、刚上一年级的儿子、七十里开外的工作地，我没有像个成年人那样思考和权衡，去做出应对。而是觉得自己很委屈、付出那么多现实还是将我打回原形。哭、哭除了哭还是想哭。感觉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，可也厉害不出去。丈夫的劝说、安慰我也能找话顶回去。这时只有三个月的女儿是我隐秘的安慰，看着孩子我觉的不能这么消沉下去，心情不好、压抑，奶水都有毒。为母则强，老天爷女儿、儿子都给我了，我就每天呈现给他们愁眉惨淡的苦脸吗，慢慢地也就没那么脆弱了。

好在生女儿的前两个月我已经考取了驾驶证，最后全家商量的结果是开车上班，当天去当天回。只要能按时给女儿哺乳，每天能回家见儿子，什么因难我也能克服。

女儿五个月时我去新单位报到，虽然拿到了驾驶本，但真正的独立上路还是第一次，而且是并不熟知的路线，终于在导航的帮助下35公里用了1个半小时摸到了单位。

停车时犯了难，该城市正在创建全国卫生文明城市，车头一律朝外，必须停在指定白线内，车位都在高于路面的台阶上，车紧挨着车，我一紧张就晕圈了，几次都把车塞不进白线内，熄火，还造成了小赌车，摩托、自行车急得bibi响。

正犯急时，交通巡警来了，不等他发话，我跳下车，道：你帮我把车倒进去吧，新手，多关照。两个年轻的小交警睁大双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，同时在心里狠狠鄙视了我一回，其中一个迟疑了一下走过来，无语，拿着我递上的钥匙，上了车。

调整了情绪，整理了下衣服，我昂起头满脸云淡风轻敲门应允后步入大领导为公室，简单寒暄后，大领导一个电话，分管室主任来了，带我去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，然后算是新人报到了。

这样就逐渐开始了我的两城生活，每天在单位表面平静地应对着，默默适应着长距离的时间消耗，内心则像鸭子水下的脚时时扑腾着，否则就平静不下去了。A城工作，B城生活。事实已如此，无能为力更改，只有全盘接受。

随着时间前行，驾车水平也不断提高，上下班花在路上的时间也少了。

然而距离是实实在在的，这个事实我已然接受，但免不了情绪波动，自我怀疑又自我折磨，时而雄心勃勃想象着自己哪天取得巨大的成功，遇见那个不提契我，让我四年辛苦喂了狗的势力眼的马屁精领导，我一定让他汗颜。时而又惺惺相惜垂泪凄凄内心戏无常。

时间真得很神奇，愿不愿意它都带你飞速前进，挫折逆境都是每个人成长的加速器，经过一系列磨难我发现自己成熟了许多，沉稳了好多。

现在每天都极度珍惜时间，驾车听着手机里的或英语口语或精美散文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单位，时间于我不亏不欠。上班不再是恐怖的事，路远更不在话下，我战胜了自己的懦弱和不甘。

我不再去想生活于我是否公平，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两字，年岁渐长愈发明白，没有谁比谁更轻松，每个人在漫长的一生中都会有触礁背运的时候，我凭什么要事事顺利，万事如意。

想通了，不再自责了，不再钻牛角尖了，我过得轻松多了。

唯一的遗憾是在女儿5个多月后我远距离上班了，奶水少了，辅食喂养又没跟上，孩子瘦小瘦小的。看着照片上那瘦瘦的小脸，心里全是对不起。

在中国女人养个孩子真太难了，产假那么短，顾了孩子，丢了工作的人多了去了。全中国都欠孩子们一个温暖的怀抱，好在现在有的省份延长了产假，欣慰啊。

生二胎、工作调动人生的两件大事有喜有忧同时砸到我头上，我笑我哭，哭哭笑笑中一路走来，沮丧时两个孩子的天真无邪童言无忌让我看到生活的美好。

我的两个孩孑，上帝给了我两份珍贵的礼物，他们治愈了我。

他们既是我的软肋又是我的盔甲，兄妹俩十分要好，妹妹四个月后眼珠子就追随着哥哥，半天不见就嚷嚷。我常常被他俩的兄妹情深萌倒。

妹妹的乖巧可爱、哥哥的温和细腻常常让我忘却世事纷扰。我清楚记得在我最失意的时候，篷头垢面坐在床前，望着熟睡的女儿发呆，九岁的儿子悄悄走过来。

我故作轻松地问：“丁丁（儿子乳名），妈妈丑了吗？”

儿子调皮一笑：“老了也丑了，月月（女儿乳名）肯定也不想要一个又老又丑的妈妈”。

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
我不是一个人走路，身后两双眼睛盯着，尤其是我的女儿，她需要妈妈做她的精神领袖。

拍拍懂事的儿子，我即刻起身，洗漱化淡妆，换上素雅的家居服。照照镜子心中亮堂了不少。

时至今日，在家我虽偶尔素颜但不油腻，家饰整齐温馨，干净而不凌乱。脾气不好、火苗乱窜时，垃圾桶提上下楼去倒……

原本多看书，是为多做心灵疏导，控制焦躁的脾气，孰知竟提升了思维、开阔了视野，跳出了自己的小喜小悲，小得小失中。甚至拿起搁置角落多年的钢笔，时不时梳理自己的心情，敲起了键盘，书写平凡的每一天。

原本不甘心被调离家乡，是担心不能日夜守在儿女身边，哪承想儿女不会永远是三岁以下婴孩，他们会长大，需要明媚阳光的妈妈快乐地引领他们成长。并不需要保姆式妈妈的全程陪护外加不耐烦的唠叨。

人生本就是旅程，夫妻、父子、母子、母女、父女、同事、朋友都是旅途上的亲密伙伴，走着走着，总有人要去赴别的约，要去完成独有的使命，……所以孩子，有的事情只能一个人做。有的关只能自己过、自己闯。去幼儿园整天见不到妈妈，你耍过这关；抱你去打防疫针，你哭、你闹、你怕，可谁也替不了你，越长大越这样、陪伴终归有限，你终会明白，虽然残酷了些。

把你留下，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。